你知道有些鸟儿,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![ 快眼看书 https://www.kuaiyankanshu.info]
石磙本是长安破落子弟,父母双亡,成年后靠打短工糊口,攒得一些散碎银两,雄心勃勃,立志创一番家业。他天生蛮力又肯吃苦,吃喝嫖赌一样不沾,可叹时运不济,贩猪猪贱贩羊羊贱,贩了雨伞不下雨,贩了西瓜连阴天,运气坏到喝口凉水都塞牙,放屁都打脚后跟,攒几次银子全打了水漂,二十五岁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。不甘心一生一世受穷,买了礼品托人引荐,求四品大员童古贤帮他算一卦,指条明路。童古贤一见,连连摇头,不肯吐一个字。石磙当即跪倒,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,哀求童古贤直说无碍,哪怕第二天大限到了,他也决无怨言。童古贤连连叹气,说他天庭虚阔,印堂发暗,下巴骨收尖,耳跟上翘如被人提起,一副破败之相,且面相显示,寿命只剩一年。带路的很同情,央求童古贤转转运气,童古贤说四方无运,唯东南尚有一线生机,若上天垂怜,兴许性命可保。言罢,也不收卦金,催他们赶快离开。石磙万念俱灰,差点喝药上吊,在人劝说下,关了栖身的小小院落,边行边找零工,一路逶迤,奔东南扬州而去。
一日走到睢阳府地界,天降大雨,低洼之处泥流成河。趟水之时忽踩到一硬物,不似寻常砖头瓦块,捞起一看,是一香囊。打开香囊,脑袋轰的一声,里面竟有一个玉蟾蜍,一个金马驹儿,十几两碎银——久在京城厮混,眼力界还是有的,两个物件价值不菲,可抵白银万两。天赐之财,有心留下,又想童古贤只说活命,没说横财,打定主意遇到失主,原物奉还。隔日到了亳州府,一客栈掌柜雇他清理杂物,结算工钱后管了晚饭,允他廊下歇息一晚。穷汉怀璧,睡不着,闻得房内女子啜泣,渐哭渐弱,忽听凳子倒地声音,一戳窗户纸,竟见那女子影影绰绰正悬梁自尽。他运力推开房门,将女子轻放床上,重回廊下。
女子片刻点了灯,轻喊大哥,让他进去。石磙想,都要死的人了,莫死守虚礼罢,劝一劝也是好的。进得房来,女子劈脸两巴掌,石磙惊惶,问大妹子,我救了你,为何打我?女子说,我自寻死,与你何干?多管闲事!又嘤嘤啜泣。石磙先把遭遇讲了,说自己想活命也活不成,大妹子你不能更苦吧,为何非寻短见呢?女子说,她已身无分文,替换的衣服也抵了房钱了,接下去要么活活饿死,要么被债主卖到青楼,不如死了干净。石磙说,他有的是力气,不如结拜成兄妹,他挣饭吃饿不着,只是他死以后,顾她不得了。女子说,那样也不能活——她乃扬州三品武官、云麾将军孤女,爹爹遭人诬陷,被大都督投进死牢,娘亲让她带了传家宝物,赴京城找老主人大义亲王鸣冤,不料宝物连同盘缠,一并丢了,她返程仔细寻找,一无所获,又饿又累,沦落到这家客栈——不能鸣冤,爹爹必死,娘亲难活,她岂能苟且偷生
石磙暗道好巧,细细问了,女子竟能说准银子数目,遂将香囊完璧归赵。女子抱住石磙,梆地亲了一口,又手抚打过的地方,连连告罪。石磙又欲离开,被女子拉住了,说大哥你久在京城,街道熟悉,我一弱女子,路上也不太平,不如拜了兄妹,同去可好?石磙本为寻一线生机,怎奈女子温言软语,求得恳切,未忍推拒。
月余回到长安,将女子安顿在自家小院,另寻住处歇脚。幸喜大义亲王顾念旧情,全案复查,不日昭雪。女子敬佩石磙,心生爱慕,以身相许,石磙因命不久长,毅然拒绝。云麾将军派人捉他到扬州,认了义子,一年期满,竟毫发无损,云麾将军遂命两人拜了天地,次年生下石墩,又让石磙补了七品武官之缺,五年后上奏请辞,由石磙袭了本职。
军队换防,石磙携家眷回到长安,翌日备下厚礼,专程拜谢童古贤。见了童古贤,也不说话,连连磕头,长跪不起。童古贤见三品将军跪拜自己,说不可如此,折煞下官了!石磙说,一家人性命,都是拜您所赐,这大礼您当得起!曲曲折折,叙述一遍。童古贤听罢,向石磙还礼,说你救人性命、归还重金、不欺暗室、助人伸冤四桩大德之举,得到了福报。再看面相,破败之兆踪迹皆无,石磙这才踏实。两人互相敬重,遂做了忘年之交,可惜好景不长,童古贤便获罪了……
苟史运清楚记得,老爹在世时,衣食常难为继,爱发牢骚,抱怨石磙忘恩负义——没胆量求情也罢了,钱米油粮,不该接济一把吗?多年过去了,还怕引火烧身吗?他当时颇觉老爹好笑,堪比怨妇,人家大德获报,跟咱多大关系?直至老爹临终说出一篇话来,才惊诧不已,将信将疑。
苟古贤大决之前,朝廷恩允家人探监,交待后事。苟富贵进得牢房,苟古贤叮嘱最要紧的,就是命他丢弃半生不熟的占卜之术,说天意不可测,可测不可为。天道,说深奥也浅显,冬天冷夏天便热,北方冷南方便热;冬天过去接着春天,白天过去接着黑夜;有高山便有大河,有新生便有死亡……看似不平衡,实则天道平衡,看似无常,实则天道有常!你纵知道,又能奈何?前有大山,你搬不走,有大海,你填不平!再简单些,挖个坑,旁边就多一堆土,而世界之大,有无数个坑,有无数堆土临行扼腕浩叹,不该恻隐之心大发,点了石磙一线天机,那石磙何其幸也,获得天意之外一堆土,而多的这堆土,势必相应多个坑——
苟史运直直盯着石墩不放,心道你家得福,我家招祸,这笔账,该怎么算?
石墩双目微闭,陷入沉思。父亲乾坤大挪移转运之后,愈加低调,逢人赔笑脸,遇事让三分,不肯越雷池一步。苟古贤获罪不敢相帮,也是夙夜浩叹,寝食难安,要么整日劳碌,要么酩酊大醉,刚满三十八,便一命归阴了——也曾嘱咐他,日后留意恩人家眷,而松潘府那么大,流放的那么多,能留意到哪里去?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寻访钦犯后人吧?再说也不情愿,小小儿郎世荫了七品武官,一心奔个好前程朝廷却不待见,累计升迁,不过游击将军而已,更气恼年近半百,一妻两妾,只生了五个丫头片子,渐渐有所懊悔,迷信起善恶有报来——便问:“如此说来,你便是世侄了,富贵大哥一向可好?”苟史运没好气:“安逸着呢,坟上的树很巴实,都能做大梁了!”石墩噎在那里,一时难以转圜。
苟不教粗门大嗓:“今天真是奇了,又一个爷爷辈的,老子吃大亏啰!”苟不理忙不迭抢话:“就是就是,怪事年年有,今年特别多!老子今儿喊人爷爷,明儿找十个八个孙子赚回来——不不不,娶十个八个老婆,生一大堆儿子赚……”
“嘴不贱你会死啊!”童心圆又开骂了。苟不理一吐舌头,脑袋一缩,不吭声了。苟史运一脸无奈:“这俩东西,嘴上没把门的,惯坏了!”石墩久在行伍,各色莽汉见得多了,不以为怪,反倒有些喜欢,摆手道:“无妨,无妨!”童仁堂笑吟吟地:“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嘛!石将军,这俩兔崽子,你还带走么?失主损失,小弟答应赔偿,自然言出即随,不令石兄为难。”
“总镖头,你不是骂我吗?哪有爷爷逮孙子的?”大恩未报,天意已示薄惩,人是不能抓了,再说了,破案缉凶,原系衙门捕快职责,若非沾些指挥使的边,他才懒得管呢!就刚才,童仁堂许以千金,他已八分动摇了,益州府那户得了赔偿,哪里还会嚷嚷?至于松潘府两户,去他奶奶滴,吓唬两句也就完了!故作沉吟为难,无非追加些银两,以便指挥使做寿,封他个大大的红包——算啦算啦,另外想辙吧!遂尴尬一笑,问苟史运:“他俩是世侄的令郎,必是富贵大哥的贤孙了?!”
这不废话吗?你儿子不是你爹的孙子啊?苟史运又好气又好笑,还是点点头:“不错!”不错就好,嗨,怎么想到两名老军头,儿子不是儿子、孙子却是孙子的稀罕事上了?李大肚量和王二哈哈同为伙夫,比邻而居,通家之好,老婆互偷,各养了对方的儿子,儿子长大娶妻,媳妇发扬老家风,互相又给偷回来了,瞧那长相,瞧那脾气——“好好好!”石墩呵呵笑过,指着苟不教、苟不理,“来来来,乖孩子,让爷爷瞧瞧!”苟不教往前挪挪,瓮声瓮气道:“不怕你看,刚才要抓,老子也没怕!”苟不理跟着,嘴里乱扯:“有啥好瞧滴?大老爷们一个,又不是花姑娘,你又不帮我找婆娘,瞧也是白瞧——”瞥见童心圆又瞪他,半截话咽回去了。
石墩嘿嘿而笑:“那可不一定。”问苟史运,“两位令郎,可曾婚配,定亲与否?”苟史运答:“尚未定亲,何谈婚配?”石墩点头:“嗯!好,那就好!”转向童仁堂:“末将四女、五女尚未许人,年貌相当,就请总镖头作伐,好也不好?”
好个屁!这不瞎扯淡乱弹琴吗?这回轮到童仁堂沉吟了:“怕是不妥吧错着辈分呢!”石墩哈哈大笑:“总镖头,你怎么也拘泥不化、小家子气了?童前辈与先父只是忘年交,又没拜把子——你倒说说,四丫头、五丫头,能配这俩小子不能?”两个姑娘,童仁堂见过,说不上国色天香,中上之姿吧,便点了点头。
苟不教面露喜色: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见石墩点头,又道:“哈哈,这回不用喊你爷爷了,只喊岳父大人,老子长了一辈。”石墩笑应:“对对对!合老子的脾气——你也一样,长了一辈。”转眼看向苟不理。苟不理瞅一眼童心圆,吞吞吐吐道:“我嘛,我还小……再说了,老子喊了苟不教一辈子哥哥,难不成还喊他姐夫?”破天荒,童心圆没骂他,脸扭向了一边。这种面儿石墩栽不起,不耐烦道:“去去去!拖泥带水,不爽快,老子不爱听!四丫头、五丫头都许配老大好了,合老子的胃口!”
其做派,名门望族也许会嗤之以鼻,而其与苟史运俱为草莽之人,穷斯文瞎讲究屁事儿不算,双方联姻,上不违天理,下不违人伦,现成儿干戈化玉帛,美事一桩,何乐而不为?童仁堂瞬间想得明明白白,紧接道:“石将军千金下嫁,结百年秦晋之好,乃我家门之幸,儿孙之福啊——史运侄儿,你意下如何?”苟史运躬身作答:“喜从天降,侄儿自当求之不得——不过,儿女婚事,向来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这却由他不得!”边指向苟不理。
苟不理嘟囔:“人家都说不喜欢了,你还逼我……”苟史运正要发脾气,石墩忙阻止:“算啦算啦,老子不要这个女婿,四丫头、五丫头都嫁给老大!可有句话咱得撂在前头,四丫头所出,随夫家之姓;五丫头所出,随石家之姓——行不行,给句痛快话!”
“这个么……”童仁堂真犯起难来。石墩出的题,打破了常规,普通嫁娶不必说,入赘的也不必说,姐妹嫁一夫的虽稀罕,也有,可这是半嫁娶半入赘啊,石墩算盘打得不差!遂道:“石将军宝刀未老,三姨太青春鼎盛,老来得子再寻常不过,如此安排,是不是有些早了?”
“哈哈哈……老来得子!总镖头,你这句话老子爱听!借你吉言,老来得子,刚才那话全当放屁,不作数喽,统统随夫家姓,统统随你家姓!”石墩以手化刀,朝外一挥。
“如此甚好!只是我这媒人,颇有不妥。”童仁堂笑着摇摇头。石墩翻白眼:“有什么不妥?你又不是亲爷爷,富贵大哥的亲兄弟都算不上,甭拖泥带水的了,不爽快!”
“好好好!”童仁堂笑眯眯地,“史运侄儿,准备信物吧!”苟史运点头称是,起身离开。
“笨笨,秦晋之好,什么意思?”火火一直拉着韩傻儿,睁大眼睛,竖起耳朵听大人说话。韩傻儿答:“就是你哥哥跟人好、一对儿的意思呗。”
“我俩也秦晋之好,好不好?”
“不好!”韩傻儿断然拒绝,“你爱欺负人——哎哟,别揪我耳朵!”
“死笨笨!坏笨笨!喊姐姐,和姐姐秦晋之好,就饶了你!”火火气嘟嘟地,一厅人哑然失笑。
“不喊!我挠你痒痒!”韩傻儿说着真挠了,趁机挣脱。
“哪里跑?”火火追过去,不一会儿逮住了,又揪起耳朵,“服不服?还跑不跑?”
“不服!老子是好男不跟女斗。”
“别跟苟不理学坏话,什么狗嘴象牙的!”
童仁堂憋着笑,正欲下去解劝,苟史运回来了,哄开两个小不点,递过一对微型碧玉剑:“穷山僻壤,没有什么贵重之物,聊表信物之意,还请笑纳!”剑体碧绿通透,没丁点杂质,当属珍稀之物。石墩满意地点点头:“信者定也,回去我将生辰八字、信物一并备好,交与总镖头,你再择日下聘、择日迎娶,岂不爽快?省得啰里啰嗦!好啦,大事已毕,我该撤了,也乏了。”说着哈欠连连。
乖乖!天已微明,报晓的公鸡怎么没叫呢,偷懒了?
苟史运挽留,说理应宰鸡烹酒,以示庆贺。石墩道:“拉倒,你省省吧!几百口子,你弄不够!我赶紧下山,到镇上再吃不迟。”起身便走。童仁堂将一千两银票硬塞进他腰里,一同送出大门。嘿嘿,南墙跟鸡棚旁边,军士正架火烤鸡吃呢!石墩尴尬地笑笑,摇摇头——
守备带人横过来“大人,强盗呢?”石墩打哈哈:“哪有什么强盗?误会,误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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